近日心总是不静,临近中秋,以及长达八天的假期。
今年,是出门在外的第二个年头,去年的中秋,爷爷不在了,我也在外地求学不能回去,只有济南的哥哥回家了,少了两个人,家里的这个团圆节也过的伤感而冷清。电话那头,是亲人们不尽的牵念,话筒在他们手中传递着,奶奶,姑姑,大哥,爸,还有妈,然而说的,却是一句相同的话:在外不要苦了自己,买点月饼吃。
挂了电话,我早早关了机,走到窗前,仰头看那一轮圆月,亮的出奇。千里相思,我默念着。
与家人一同团聚的最后一个中秋,是高三那年。下午课上到五点才放了学,爸爸开着车早已等在了拥挤的门口。待接了妈 妈赶到奶奶家,已是近七点,家人们早已摆好了桌子。电视嗡嗡响着,热闹着。
厨房里,姑姑大婶和奶奶边备着饭菜边唠着家常,腾腾的热气烘得屋子热乎乎的。备好的菜按照冷热被摆在了一边,我凑了去,夹了一块肉,送进了嘴里,真香,我咕哝着。妈瞪了我一眼,笑说,快端到大桌子上去罢。
我们都围着桌子坐了,我照例,坐在爷爷奶奶中间。趁大家纷纷攘攘倒酒摆筷之时,我在爷爷耳边,一一指说着菜名——爷爷眼睛看不见,每次团聚吃饭,总要别人帮忙才行。举杯之后,桌上便逐渐多了几分狼藉相,哥哥们论着近期的几场球赛,奶奶向姑姑唠叨着爷爷的小孩脾气,一家人都乐了,大人们各自说着应着,我则顾着爷爷,夹上他爱吃的菜。
饭过,我与哥哥们把爷爷搀回里屋,坐了一会儿,哥哥们便要带我出去转,我犹豫了一下,担心爷爷一个人在屋里没人陪,但又抵不过哥哥们的召唤,便与爷爷打了招呼,还是跟了出去。谁知,那竟是我最后一眼看爷爷——两个月之后,爷爷安详的离开了我们。
哥哥们带我去了附近一所理工大学,我们兄妹三人并肩走在校园里的小路上。月亮得出奇,周边隐约可见几丝阴云,路灯昏暗,在古老的悬铃木边投下惨淡的影。大哥点了一支烟,缓缓吸着,忽顿了一顿,对我和二哥道:“来年就高考了吧,好好考。”说罢,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教学楼,我们一同望去,灯火通明的教室里,传着阵阵歌声与笑声,在空荡的校园里显得尤为凄凉。“明年中秋你们还是回来罢,团圆过个节。”我与二哥应着,我低下头,看那窄窄的柏油路面残存着雨过的泥泞,零星几个烟头。
现在,我独自走在江南的校园里,汲着拖鞋,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。昏黄的路灯耀眼的亮着,我浸在回忆里,仿佛我仍旧走在去年的那个中秋,走在理工大的校园里,走在哥哥们的身边。
如今,爷爷的屋子还在,所有的物品都未动过,桌子上一如曾经,摆着他的书,一本字典,一副眼镜,许久未动,上面早已蒙上了一层灰尘。唯一多的,是橱子上一张黑白相片,爷爷在里面安详的笑着,旁边细细的花瓶里,插着一束芳香四溢的百合,淡淡的开着,一如回忆,淡淡的萦绕心头。
很快,便又是中秋,我也已习惯了在外孤独的生活,也许不会再暗自伤感。但我知道,三日那晚的月亮定会亮得出奇,我也定会汲着鞋子,走在江南的大道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