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1年4月24日,震惊全国的李氏兄弟黑社会性质组织一案在兰州一审公开开庭审理。这是建国50多年来,甘肃发生的一起罕见的特大案件。
5月2日,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,全案37名被告中,15人被判处死刑、死缓,21人被判处无期徒刑和有期徒刑,1人判处管制。宣判后,14名被告提起上诉。
5月30日,案件移送甘肃省高级人民法院,依法进入上诉和复核程序。
6月4日,甘肃省高级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讨论决定:一、驳回李捷等14名被告的上诉,维持原判;二、依法核准李捷等15名被告死刑、死缓。
6月13日上午,该案8名主要案犯在兰州某刑场被执行枪决。
李氏兄弟
在兰州黑道上,李氏兄弟可谓“名声赫赫”。当地发生的一些打砸抢事件与涉枪案件屡屡传闻与李氏团伙有关。
李智,是一名高级干部的儿子,1985年参加社会招干考入司法机关,没几年就因长期旷工被除名。
1997年5月,李智与董海俊共同出资成立“兰州智华工贸有限公司”。平日与李智在一起厮混的“哥们”多在公司里任了职:
崔志彪任公司的保卫科长,李晖(李智的四弟、某报社职工)任财务主管,管勇军任财务主办,潘琪任业务主办,郑晓铭任车队队长,党占虎任办公室工作人员……一个黑社会性质团伙就这样产生了,他们对外称“智华公司”,对内互称“兄弟”。“公司”为这些人规定了月工资额,制作了工作证、假身份证、假出入境证等。他们走私汽车、帮人索账、开设赌场并非法购置大量枪支、砍刀等武器。他们有轿车、面包车,各式手枪,五连发、七连发猎枪以及手榴弹、砍刀、军刺等凶器。
李氏兄弟麾下像葡萄串似的“串”了50余名“弟兄”。主要骨干多是劳改释放人员。各个骨干手下又各有一帮直接差遣的“马仔”。
为便于联络,这个团伙中几乎人手一部手机或传呼机,一有召唤,很快就能聚集起来。
成员一旦入伙,很难摆脱,如有人表示洗手不干,不仅拳脚相加,家人也会受到威胁。
李智的同胞兄长李捷,1983年因抢劫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。刑满释放后,1993年又因流氓罪被判处有期徒刑,1998年3月刑满释放。
2000年初,李捷成为团伙中的老大。他与在看守所结识的丁力、常高博等人勾结在一起,积极发展团伙成员,大量购置武器,这股黑恶势力进一步扩大和发展。
2000年3月31日,李智在兰炭宾馆门口被人枪杀。黑道上的火并使市民们感受到惊惧。然而更让百姓们忧虑的是李智“盛大”的葬礼。
李智被杀后,他的部下向餐饮、娱乐厅老板摊派钱财,为李智的后事筹资。2000年4月2日,人们看到,40多辆轿车排成了一条长龙缓缓尾随着李智的灵车,浩浩荡荡沿着滨河马路拐入西津路,进了华林山陵园。下面是兰州某报对当时情景的一段描述:
4月2日,李智的丧事在华林山陵园举办。这样的追悼会在兰州市从未有过,有专门的治丧委员会,二三百名年轻小伙统一穿黑西服、戴墨镜、佩带小白花,其他数百名参加人员中有个体户老板等。
一个在华林山陵园门口卖了几年香火的不明真相的老头说:“不知是哪个大学的老师死了,有这么多的青年学生给老师送葬。”
沿途群众目睹了这个公然为黑道头目举行的葬礼之后,纷纷投书有关部门,引起了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视。一场打黑除恶的斗争在严密的部署中开展起来。“砍他!”
在兰州市区的餐饮业、娱乐业,大多知道“保护费”是怎么回事。李氏团伙的“弟兄”们大摇大摆地出入这些地方,伸手要钱,如有微词或怠慢,轻则打骂,重则刀枪相逼。
1998年8月26日,位于兰州市鱼池口的红星歌舞厅开张营业,老板魏周斌还没来得及高兴,当晚就受到侵扰。以下是魏周斌事后的回忆:
“就在歌厅开业的当晚9点左右,来了五六个小伙子,坐下后,让服务员把我叫了过去。其中一个自我介绍叫李永兵的说:‘今天歌厅开业,我们是看场子的,以后你们每个月给我们交些钱,如果这里有什么事,我们给你们摆平。’我说:‘我这里来的都是朋友,不会发生打架的事。’他说:‘你说没事就没事吗?也许明天你们歌厅就会出事!’这时我隔壁‘好望角歌厅’的陈老板对我说,还是给他们些,免得出事。我一听有点害怕,便问李永兵要多少钱。他说你们这个歌厅小,就交150块钱吧。我当时就给了他150块钱。以后他们经常过来收‘保护费’。”
可与他相隔一条马路的“水芙蓉歌厅”的宋老板就没那么幸运。
1998年12月,李智的部下易宝玉、丁力、吴卫、常高博等人多次到“水芙蓉歌舞厅”收取“保护费”,仅收到150元钱。19日凌晨1点半左右,歌舞厅正在营业,这伙人又气势汹汹找上门。两个守在门口,其余人把宋老板叫到包厢里,一进门,头就被冰冷的枪管顶住,腰上是一把闪着寒光的砍刀。他赶紧交出了600元钱。
可他在递钱时多说了一句“最近生意不好,以后情况好了,再多交一些”,就被叫出门外一顿刀砍脚踢,趴在地上动弹不得。服务员刘某也被砍伤。歌舞厅三个包厢的3台电视机和几乎所有的设施全被砸坏。宋老板元气大伤,只得将歌舞厅转让他人,另谋出路去了。
为了收费方便,李氏团伙还专门把这儿的卡拉OK厅、舞厅、茶屋的老板召集一起开过会。因为各家受不了这种敲诈和恫吓,都陆续转让了店铺。此地的歌厅、茶屋从此不再景气。
独霸赌场
李氏团伙除倒贩走私汽车,帮人索账提成和在娱乐餐饮业勒索钱财外,还多处开设地下赌场赚取暴利,仅设在兰州建兰饭店红磨坊的一处赌场一个多月就赢利百余万元。
他们一方面在赌场放高利贷给那些输红了眼的赌徒,另一方面千方百计垄断整个兰州市的地下赌场,凡是光景好的赌场,他们都要求入股分红,有不顺从者,就带人去搅摊子,再不服帖,就兴师动众携刀带枪去砸场子,而最终总是以对方驯服作罢。
但他们有时也会遇到“不识相”的。1998年,李智、李捷等人在兰州雁滩度假村开设的一处赌场生意冷清,而离此不远的东湖宾馆的赌场却十分红火。他们先是要求参与这个地下赌场的股份与分红,遭到拒绝后,就多次骚扰,几次率众砸场子,都未能使对方驯服。
1999年4月21日晚,李智带领龚涛、伊文伟、马伟军、潘琪等人持枪和斧头等凶器闯入东湖宾馆赌场。他们动作迅速,来势凶猛,冲进现场大喝:“全部趴下!”在场的赌徒齐刷刷趴了一地,谁也不敢稍抬一下头。
李智的喽罗们按照他事先的交待,将发牌员袁侃的左手小拇指和五根肌腱砍断,头部、肩胛骨砍伤。混乱中赌场监牌员丁秀文被霰弹枪击中背部丧命。
事后,为了逃避追捕,李捷、李智出资安排手下去了云南。他们在这里还与缅甸人做了一笔贩枪生意。后来李智手里的一把美国产马牌手枪,就是这次在这里购置的。
“吊”钱
李氏团伙数十人横行市里,“进财”的路数很多,“吊”钱就是其中一种。一次,李捷手下的弟兄易宝玉向“大哥”表示没钱用了,李示意:“你去吊去。”
易宝玉明白,“吊”,就是踩点后进行抢劫。易与常高博、丁力、吴卫、李永兵经过几天的踩点,看准了兰州汽车东站对面的一家香烟批发部。
1998年10月28日从李捷处取来了猎枪,当晚10点多钟,李斌扮作买烟人进店探了一下虚实,随后这伙人闯入店铺,用刀、枪控制住店主刘斌和店员王勇,抢劫人民币10万余元和90余条价值28000元的香烟。这伙歹徒在逃离现场时,威胁在路边做生意的目击者“不许报案,报了也破不了”!
可怜店主刘斌钱财被劫,还被刺成重伤,经医院抢救虽捡回了一条命,却摘除了脾脏,原本经营得红红火火的生意也从此歇业。
2000年3月20日晚,李氏团伙成员马继麟装扮成衣冠楚楚的帅小伙,走进位于兰州市广场西口的天品俱乐部,开了一间包厢并要了一个小姐。
马继麟软磨硬缠把大堂经理刘红和那个坐台小姐骗出去“吃夜宵”。
翌日凌晨1时多,刘红刚出夜宵店的门,就被强拽进一辆黑色小轿车,蒙住双眼拉到七里河五星坪墓地。刘红事后回忆说:“他们把我拉到一个四面都是山的地方,揭开我头上蒙的布,我见几个小伙子一人手里拿一把枪,他们每人举枪朝对面的山上放了一枪,对我说:‘这里已经埋了几个活人,你如果不听话,明天也会被埋在这里。’接着逼我答应每月至少交出5000元的‘保护费’,多挣还要多交,次日就得把第一次的5000元交出来。”
第二天,刘红凑了3000元钱交给了这帮人。回到家中,刘红越想越怕,最后放弃了工作,躲回了上海老家。
2000年9月2日,李氏团伙的马仔张宝堂等4人,通宵守候在城关区张掖路报喜鸟西服专卖店经理蔡维义的家门口。中午12点,蔡刚下楼就被劫持到鱼池口一家歌舞厅的包厢里,被这伙人拳脚相加,逼他以10万元转卖商店,并当场在转卖合同上签名盖手印。这店铺被他们以15万元卖给他人,从中获利5万元。
杀人
李氏黑恶势力团伙动辄杀人,夺人性命如同儿戏。
1998年11月18日下午4时左右,兰州上水巷市场。突然一声沉闷的枪声,一位正在周氏小吃摊吃面的青年男子手捂着胸口站了起来,往后退了几步,扑倒在地上。接着,一个持手枪的年轻人一边往怀里掖枪,一边往一辆等在路边接应的黄色“面的”跑。霎时间,追凶手的、叫人的、叫车的,乱作一团。
死者名叫杜振中,接到妻子李某打来的“要离婚”的电话,匆匆从外地赶回,没想到刚回来几天,就被情敌夺了性命。
原来,杜的老婆李某与李捷已明来暗往许多年。李捷为了长期与李某鬼混,指使崔志彪和宋志勇杀死杜振中。杜死后,他的家人听说凶手带着枪,是黑社会的,一直不敢报案,怕招来更大的祸患。